2015年9月12日 星期六

欽州 GUYS - 逆流


在最初「被搬遷」至欽州街臨時小販市場現址之時,欽州街離深水埗中心頗遠,而且交通不便利;加上當時資訊未有如今發達,知悉檔位搬遷的市民並不多,不少市民都情願光顧鄰近地鐵站、能夠留守在汝州街的地舖,所以許多檔主的生意於早期都經歷過好一陣子的低潮,加上本來持有的小販牌照都被強制更換為「臨時牌照」,對此,有不少檔主都大喊不公平:

「點解得我地要畀人發配邊疆?點解得我地要捱窮?點解佢地有自己地舖有冷氣嘆,我地要日曬雨淋焗桑拿(註1)?臨時牌照啲牌費係平啲,但臨時牌即係代表政府除時可以唔畀我地續牌,好冇保障。」
備註1:由於「棚仔」的天面由鐵皮所覆蓋,缺乏通風及溫度調節系列,故此在夏天時,室內的溫度總是比室外要熱,而且空氣非常不流通,故此檔主們常戲稱夏天的棚仔為桑拿房。

由於位址偏僻的關係,令檔主們失去主要的客源,偶爾只有一些小客戶前來購買少量的 Stock 布或線頭線尾,有時更日不發市,月入實在比起從前在汝州街的時候大相逕庭。但幸好的是,由於小販牌照被政府強制轉換為臨時性質,續牌費用比起以前來得低(註2),所以儘管生活比起從前艱難,檔主們仍算支撐得住。
備註2:以 2015 年來說,臨時小販牌照的續牌費用為每年 3 千至 4 千港幣,續牌費用已包含檔租。

「初時搬過嚟,生意慘淡,我地窮咗好耐。
我地當時諗住努力去捱,總會捱到有一日環境會有改變,
點知一捱就捱咗幾十年,除咗老咗之外,任何嘢都冇改變過。」

高山低谷

幸好,由於後來大陸開放的關係,大陸在各個範疇的工業,對於原材料的需求都不斷上升,而成衣業也首當其衝。大廠的廠商幾乎每天都有來電寫下訂單,除了正價布被一車又一車的運送到大陸的工廠外,平常作散賣的 Stock 布亦天天完賣,與慢慢轉淡的香港本地市場形成對比。棚仔各檔主的生意亦受惠於此,儘管收入不及昔日,但仍慢慢開始有了起色。可是,由於內地發展迅速,內地的產業很快便步上軌道,不少類型的原料都開始能夠自給自足,漸漸的便不再對香港的各類原料瘋狂搶購,所以這次的回春只維持了約三年左右,而這次收入的轉淡,亦只是一個開始。

在後期,由於內地的勞工薪資、以及地租等生產成本比較低,導致不少香港工廠開始北移,而這亦直接令本地原料供應 / 生產行業步向夕陽 — 失去了本地買家,運輸成本亦不斷上漲,不少北移的工廠情願直接從內地購買原料,自此棚仔檔主的收入亦開始正式慢慢走向低谷。

「嗰陣大陸開放,佢地見香港資源多,就日日都起勢過嚟買原料!
唔好話啲布料呀,佢地連線頭都買,總之你有咩佢就要咩。
以前香港好少貨 VAN 嫁,行幾條街都唔會見到一架,
但當時棚仔外面每日都會停幾架喺度,你想唔想像到當時幾好市?」

「窮都要捱,我地都已經喺呢行捱咗咁耐,我地唔撈呢行都唔知可以撈啲咩。
只要收入一日夠我地交租同食到三餐,我都會繼續行落去。」

靜中求變

失去了重要客源的棚仔,自此以後主要買家便只剩下一些時裝公司、電視台服裝部、時裝設計系學生、東南亞族裔,以及家庭主婦等只作散買的客戶,收入大不如前,有時候更「日不發市」。對此,有人樂天知命不強求,亦有人靜中求變,拚出一片天。

而《曾記布業》蘇先生可算得上當中的佼佼者。蘇先生自知單以家庭主婦,以及東南亞族裔作主要客戶群,收入絕對不足以糊口,自此他便大力搜羅不同新潮款式、質料的布匹,希望吸引更多就讀時裝設計的學生;而因為有不少獨具匠心的時裝設計系的學生,他們的設計要求都非常刁鑽,所以除了以款式作招羅外,蘇先生更會因為學生的設計而主動四處搜尋合適布料,此等做法令蘇先生成功吸納大量客源。

蘇先生正為學生推介不同布料

蘇先生常笑道:「呢度夏天雖然係熱,咪當免費焗吓桑拿囉!」
言談間不難感受到他那令人會心微笑的「阿 Q 精神」。

而在棚仔角落的陳小姐,在布匹販賣這一行走下坡後,亦慢慢將自己的生意轉形,現在陳小姐除了銷售布匹外,更會以一雙巧水為代客加工原料:由購買布匹,到代客根據個人設計縫紉布匹的一條龍服務,而如此貼心的服務,竟然最受學生的歡迎。陳小姐笑說:「而家有好多學生哥學生妹,畫完設計圖、買完布又唔識自己縫,所以好多時佢地都會請槍嫁!」陳小姐自小已喜歡「縫縫補補」,閒時最喜歡弄些小手作,最近更自己充當起時裝設計師,親手縫紉了不少成衣放在牌檔擺賣,各位讀者朋友如有興趣,不妨親臨棚仔欣賞一下陳小姐的手藝。


陳小姐自小已對縫紉充滿興趣,自言現在擺檔只屬玩票性質,並不介意收入多寡。
一直轉動的衣車,彷似時代的巨輪:轉過多少圈,縫過多少衣?

儘管在外人看在眼內的是困境,是一片茂密不見天的森林,一眾檔主卻在內裡不斷蛻變,憑創新、憑毅力走著自己的一條路,這正正是上一代常歌頌著的「獅子山精神」活生生的見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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